腊八冬实

【云次方】并非兄弟

一发完/1w+预警/架空自设ooc/HE/碎碎念放在后记

原名:失明


01-破事


“live in my house,I will be your shelter.”


阿云嘎接起电话:“你好?”


“您好,请问您是郑云龙的家属吗?这里是xx医院,患者情况危急,需要马上进行手术,请马上过来签字。”


“我不是…”阿云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噎住了,“…我马上过去!”


阿云嘎拽下一件羽绒服摔上门就往外上跑,冲到大路上拦下一辆出租,粗暴的拉开车门:“xx医院!请开快一点,我很急!”


司机一听医院就大概明白了,什么都没说,狠踩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


车飞驰在大路上,阿云嘎终于有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在听到“郑云龙”、“手术”这些词的时候他脑子就炸成了烟花,只知道拼尽全力朝那人奔去。


这么些年过去了,听到“郑云龙”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做一些冲动的事,阿云嘎皱着眉叹一口气。哪里是什么家属,恐怕现在连熟人也算不上了。硬着头皮应下来,救人要紧。但是医院为什么会把电话打给自己?他有些烦躁的挠挠头。现在哪有时间想这些东西,这人又把自己搞成什么样了?都什么破事,个,个biang的。


02-往日时光


他们已经多年未见了,大学四年,时光似水逝,如同大梦一场。


郑云龙没住过学校宿舍。他有个亲戚之前读这个大学,在附近留了一套小房,两室一厅,毕业之后租给过几届学生,今年都毕业了。新学期还没找到新租客,正空着,就直接给他住了。郑云龙得令,美滋滋的搬了进去。


屋子好,郑云龙却是个不会生活的主。东西刚搬进去收的整整齐齐,没过两天就是脏衣服满地。洗衣机有的,不洗纯属懒和没时间。早上下午上上课,晚上呼朋唤友勾肩搭背,领着附近几个兄弟翻墙酒上网,有时候整到回家能醉得钥匙孔都插不进去,好不容易进去了,往床上沙发上一倒,起来就是艳阳高照。如果哪次没出去玩待在家里,大背心一穿,大拖鞋一蹬,随便吃个泡面,能瘫在沙发上看一个晚上电视。终于想起来衣服了,往洗衣机里一扔,盖上盖,又给忘得一干二净。作业论文?不存在的。日子混的懒散,就糙人一个。


这样的生活就持续了一周。当郑云龙第三次穿起那条灰色摇粒绒裤子却再找不到一件干净衣服时,他终于感到了恐惧。我大概需要一个室友,钱不重要,能收拾屋子做做饭就行。他在校园网上打了个广告,租金压了压,条件就是会收屋子做饭。郑云龙人脉挺广,消息迅速的扩散出去后来过人,他聊了几个却都不太满意,除了不会做饭就是要分一三五干活的,都给拒了。直到阿云嘎突然找上门来。


门铃给摁响的时候郑云龙还挺懵。他以为是查水表的,拉开门一看是一挺拔清爽的小哥还挺惊讶:“现在查水表的都得年轻帅气啦?”


“什么查水表的,我一来租房的。”阿云嘎撇撇嘴,看到里头一片狼藉眉头一皱,“难怪你要找个会收拾的。”也不见外,钻过郑云龙撑在门边的手开始一件件收拾地上的衣服。


郑云龙看他收拾,主动拿起几件衣服递给他:“会做饭吗?什么名字?哪个系的?”


“简单的家常菜会做几个,阿云嘎,大一,艺院学音乐的。”阿云嘎答道,手上动作不停,把衣服团一团往洗衣机里一丢,倒点洗衣液盖上盖启动机器,直起腰喘了口气,走去厨房看了两眼:“你这厨房没用过呢吧,东西不全,得买。”说着又去整理乱丢的吹风机等等。


郑云龙给他收的一愣一愣的,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来外面租房?”


阿云嘎动作顿了顿:“不太方便,搬出来了。所以这房我能租吗?”


郑云龙反应过来,估计人家不愿意说,再没多问。再看这屋子两下收的敞亮,人一帅哥也挺合眼缘,心下一合计,拍板:“帅哥,就你了。”


从此郑云龙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显著提高。起码衣服不脏了,屋子不乱了,晚上回到家还能吃上一顿热饭。如果晚上出去玩,半夜晕晕的回来餐桌上留着一杯蜂蜜水,喝着舒服到了胃里,脑子也清醒一点,懂得脱掉衣服冲个澡再睡觉。


他跟阿云嘎也越来越熟络,两人交换了电话微信,上学的时候都是阿云嘎拍门来喊郑云龙起床的。他知道阿云嘎是蒙古族,自己出来闯荡,了解的事越来越多。唯一不太知道的就是阿云嘎为什么搬出来,以及有时候晚上不在家,想着估计和自己一样去玩了,郑云龙没多想。


最终揭开阿云嘎秘密那次还是和兄弟去酒吧。听说来了个新驻唱,不唱时下热曲,专唱些老歌,上岗没几天颇受客人好评。平常总是网吧大排档和家三点一线的郑云龙给常去酒吧的兄弟拉去了,兄弟跟他保证,不好听你的酒我都包了,而且人家还长得特帅。


“个biang的,信你一回,瞧你那痴迷的样儿。”郑云龙笑骂着,刚走进酒吧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今天先来一首《往日时光》送给大家。”


郑云龙猛地抬起头:那个低着头在给吉他调弦的男的,可不就是阿云嘎!


阿云嘎穿一身黑夹克,特酷,他慢慢拨弦唱起歌来。郑云龙被兄弟拖着越来越靠近舞台,男人有点沙哑的声音穿过耳膜缓缓流进他的心。抬起头看着阿云嘎闭着眼唱歌,他感到一阵眩晕。biang的,没喝酒怎么就上头了。他在心里骂着,目光却呆呆的停留在那人脸上,身上,拨弦的手上。


一曲毕。整个酒吧都安静了不少,慢慢响起一片掌声。阿云嘎慢慢睁开眼抬起头,刚想笑一下,正对上郑云龙呆滞而炽热的目光。他僵了一下,最终无奈地勾起嘴角,开了腔:“今天第二首给大家点歌吧。”在一片喊声中把话筒递到郑云龙嘴边:“这位朋友,想听什么?”


郑云龙下意识舔舔嘴唇,感觉喉咙哑的不行:“那,那来一首《Till I hear you sing》吧,我还挺喜欢。”说完顶着兄弟惊讶的目光又想打自己一嘴巴,biang的郑龙你个呆逼,上课上到的歌拿出来装什么x,不会挑个简单点的,英文就算了,还是音乐剧里的曲子,人家不会唱怎么办?


“这首歌我也很喜欢,出自《歌剧魅影》的续作《真爱永恒》。”没想到阿云嘎笑了笑跟他比了个ok,礼貌的跟旁边的键盘交换了一下位置,“这首我自弹自唱一小段吧。”


从高潮前一点开始,起起伏伏,最终落下,重归无声。阿云嘎的高音把所有人都震住了,整个酒吧安静了几秒,才爆发出掌声和叫好声。


03-爱人


当阿云嘎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20分钟,医院人多,电梯太慢,他拐进楼梯间奔到了6楼的总务台前:“我是郑云龙的家属,他现在怎么样,我要见他!”


总务台的医生穿着手术服,一脸阴沉。人来了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一份风险责任承担的保证和一份手术的同意书拍在阿云嘎面前,等他急匆匆签完之后,马上转身疾步走进手术室,披上无菌服,喊了一声“马上开始手术”,手术室的门就闭合了。


一旁的护士这才开口:“五分钟前患者伤势恶化,不能再拖,医生马上做了紧急处理,先把病人推进手术室,就等你来签字确认救命了。”


“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云嘎心急如焚,火烧到喉咙口,声音都是嘶哑的。他失去理智地砸一拳在台子上:“他为什么会受伤?”


“手术已经开始,请您稍微冷静一点。现在再确认一下您的身份,您是他的谁?”


阿云嘎那把烧着心肝脾肺的着急火突然一下被浇灭了。


我是他的谁?他终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我不是他的谁,我凭什么替他签这份手术同意书?可不签的话这手术就做不成,救命要紧。“我,”他呐呐地开了口,“我是他的…爱人。”


“好的。”护士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把档案录了进去,“一辆超载货车转弯打滑,整个侧倒在患者的车上,救护车赶到时,货车司机已身亡,患者送到医院的时候头部受玻璃创伤陷入昏迷,身上有多处骨折及划痕,出血量很大,情况危急。具体事故我们也不太清楚,您得去找警局了解了。”


阿云嘎听到那些伤心里直疼,在心里把超载货车骂了一万遍。他将两只手手指紧紧相扣握了一下,又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心里祈祷手术能顺利成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会,那护士没再和他说话,继续往电脑里传材料。


“为什么你们会打电话给我?”他紧张之余突然想起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打给爸妈或者朋友吗?


那护士用奇怪的仿佛看渣男的眼光看着他。


“您不是患者的爱人吗,他唯一一个紧急联系人就是您啊。”


阿云嘎直接傻在了原地。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的第一紧急联系人,也是郑云龙。


这是有原因的。


04-紧急联系人


这事还得说回大学那会儿。


有一次郑云龙兄弟几个在大排档实在醉的不行了,老板直发愁。其他几个陆续被接走了,剩郑云龙一个人眯着眼睛红着脸,拍着桌子喊老板再来20串烤腰子,然后往桌上一趴不省人事,左等右等也没个人接。老板守了半天打算关门回家了,拿起郑云龙手机发现没有紧急联络人,思来想去也没个办法。突然电话一响,吓得老板差点把手机扔地上,一看是一叫阿云嘎的,老板接通了。


”郑云龙,你怎么还没回…”声音传来,被老板激动的打断了:“小兄弟,我是xx排挡的老板,你朋友在我店这醉晕了,麻烦你来接他!”对面应了声“等我五分钟”就挂断了电话。


阿云嘎那天其实是去驻唱的。他下班后回家,发现郑云龙还没回来,不放心就打个电话问问,这一问果然有事,他把吉他往门边一杵就往外跑。


他到的时候店已经关了。老板一边拉卷帘门一边给他指坐在路边点着头打瞌睡的郑云龙。阿云嘎好笑的把他扶起来,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听不清他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给人抬回家,艰难地摸出钥匙开门,刚打开灯还给某个龙爪子一巴掌又摁上:“太亮了…”阿云嘎叹了口气,只得摸着黑给人扔到床上,开了床头的小灯,先扒鞋子后扒衣服。上衣已经脱掉了,正拉裤子拉链时给卡住了,连拽好几下好不容易硬拽下去,结果人郑云龙半眯着眼一把就攥住了阿云嘎拉裤链的手:“嘿,个biang的…哪个小妞这么辣,上来就直接脱裤子…”说着一把给人拉身上。阿云嘎心跳吓停了一拍,却又莫名有点不高兴,这人在外面鬼混就玩这些?他一巴掌盖在郑云龙脸上说:“你好好看看,我是阿云嘎,不是你外边儿那些妞。”


“什么外边的妞…哦,是嘎子啊…唱歌给我听,就唱…”没说完就睡死过去了。


阿云嘎冲那头猪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摇摇头,给他安置好就回屋睡了。


第二天早上郑云龙醒来发现自己赤条条滚在床边,宿醉又头疼的不行,一动就“梆”地一下摔地上去了。他一边骂一边撑着脑袋站起来,声音引来在做早饭的阿云嘎,一见他这狼狈样就乐不可支,边笑边抓起搭在旁边椅子上的衣服裤子丢给他。


“笑什么笑你个biang的…”郑云龙随便把衣服一套,站起来,啧了一声拍了一下阿云嘎后颈,啪的一声脆响。阿云嘎啊的一下捂住脖子,撅起嘴瞪他一眼:“你干嘛!昨天你醉成那样,是哪个把你扛回来的呀?”


“哎那是得谢谢你。”郑云龙笑的没眼没牙,抬起手捏捏阿云嘎后颈,又换来一个白眼。


“哎对了,烧烤店老板说你手机没有紧急联系人,你怎么不设一个?就父母兄弟什么的。”阿云嘎突然想起这一茬,“这样下次你又醉趴下别人好救你。”


“那你把你加上吧。”郑云龙大手一挥随便地说,“反正咱俩住一屋,你拖我回来方便。”


“瞧你这话!万一我哪次正好没空,正唱歌呢你睡在外面,谁救你?长点心吧郑云龙。”阿云嘎一边苦口婆心的叨叨一边乖乖的把自己号码加到郑云龙的紧急联系人里,想了想备注了个“嘎子”:“老阿云嘎阿云嘎的叫太麻烦,以后就叫我嘎子吧。”又一边把郑云龙加到自己的紧急联系人里:“公平起见,我有麻烦你也得来救我。龙…大龙。这么叫也顺多了。”备注写的“大龙”。


“随便叫。”郑云龙无所谓地耸耸肩,拿过手机看了一下紧急联系人:“嘎子。”


“嗯?”


“嘎子。”


“干嘛?”


“没干嘛,挺顺溜挺好听的。”


05-悸动


“先生,先生?”


阿云嘎回过神来。他随便应了一声,惊讶于郑云龙不换紧急联系人,想着想着又担心起手术来:“护士小姐,他这伤这么重,医生能给治好吗…”声音不自觉带着点颤抖。


“您放心,我们院的医生水平修养都很高。尤其是给您爱人主刀手术的这位王晰医生,是我们院的明星招牌医生,资历丰富,广受好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况且…”护士介绍了一下医生的资历,试图安慰阿云嘎。


话没说完,这时手术室的门刷地被打开了。


阿云嘎迅速冲过去:“医生,他怎么样?”


“病人基本度过危险期了,得亏他下意识打了方向盘,货车基本只压中了没人的副驾驶。他除了头部的玻璃划伤和几处骨折外多为身体外伤,之前主要问题是外伤失血过多险些进入休克。现在没什么大问题,解除麻醉后在无菌室观察几小时就能换回普通病房了。”王晰冲阿云嘎点点头,但眉头依然紧锁,“不好的消息是,在手术过程中我们发现病人头部除了划伤外也收到过一定冲击,可能伴随轻度脑震荡,不排除有神经受损导致的其他伤害,一切要看病人几个小时醒了以后的状态再进行检查。”


“谢谢您,谢谢您。”阿云嘎不住地道谢。他紧紧地握了一下王晰的手,冲到刚推出来的病床边,但还没靠近就被推床的护士拦了下来:“病人需要马上转移到无菌室,请先生您在病房外等待,病人醒了我回来叫您。”


阿云嘎隔着护士看见白色床上那个头上被白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唯一露出来的一点手部皮肤是苍白的,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他皱着眉有些红了眼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片苦涩。回头去办理住院手续,办好后就默默坐在离病房最近的那排椅子上发呆。


重症房的人不是很多,阿云嘎也没心情注意。直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猛震起来,他才如同大梦初醒,掏出手机,恍恍惚惚地按下通话键:“你好…”还没说完,对面声音像鞭炮般一连串打了过来:“嘎子!哥!你还记得你今天要交任务吗!新填的曲子赶紧传过来,已经八点半了!九点就要和词方交接了!”那声音急的都快哭了。


“啊。”阿云嘎终于想起这茬,“实在不好意思啊鹤鹤,我现在人在医院。谱子在家里,备用钥匙还在原来的地方,麻烦你去取一下。顺便帮我请个假吧,我今天是过不去了。”


“什么?”对面的高天鹤吓了一大跳,“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我朋…爱人。”看着前台那个护士朝他直直走过来,阿云嘎赶忙改口,“医生来了,你先拿上谱子交差吧,等有空了我们再说。”说完也不管高天鹤在对面高声询问“爱人?爱人?”,三秒挂电话揣口袋,几步并一步的快走过去:“护士,他醒了吗?能见他了吗?”


“全麻药效还没消失,监控病人体征一切良好,醒了马上叫您。现在请您去一下办公室,王晰医生找您。”护士汇报完情况,把云里雾里的阿云嘎领到办公室的客椅,关上门就离开了。


“医生您找我?”阿云嘎问,王晰脸上没笑,翻了翻资料抬手示意阿云嘎坐下。他直视阿云嘎的眼睛:“我刚刚看了一下资料,您叫阿云嘎,和病人郑云龙是伴侣关系,对吧?”阿云嘎这会顾不上担心人了,本来心里就有鬼,这会仿佛审问一样的气氛让他更是紧张。


“是的,是爱人。”阿云嘎心里是慌的,面上却不能显出来,“王晰医生怎么问这个?”


“是这样啊。”王晰突然一变脸慈祥的笑起来,“病人家属的资料我们也需要了解一下。请问您的工作是?”


“额,是做音乐的,搞幕后,谱曲一类的。”阿云嘎紧绷着神经,小心翼翼地回答。


“跟您爱人真是绝配。”王晰说,“资料上写您爱人做音乐剧编剧的,你们肯定很聊得来。”


“啊,是,是的。”阿云嘎毕业之后就再没见过那人,只大约知道是一个城市的,但是从未碰过面,情况也一概不知。音乐剧啊,阿云嘎叹了口气,之前把两个人关系扯掰的,就是一场音乐剧。


他心情复杂地敷衍完王晰接下来的所有问题,回到走廊心不在焉地徘徊。


那种悸动,这么多年,依然刻骨铭心。


06-Rent


日子顺顺溜溜过了三年,论文写了,考试完了,大四快毕业了。郑云龙和阿云嘎的生活模式一直没怎么变。变化的除了年龄,就只有关系了。从单纯的室友,到互相帮忙,到形影不离,郑云龙兄弟很多,但最多待在一起的的,还是阿云嘎。


每天早上,阿云嘎边做早餐边敲着锅喊郑云龙起床,一起上学,下课后一起吃饭,郑云龙有空就窝在阿云嘎的琴房。美名其曰吹空调,但大夏天的哪又没有空调呢。


郑云龙也有把不错的嗓子,有时帮阿云嘎搭个二重唱,拖个十六拍大长音不在话下。唱到兴处声音也就止不住地大起来,一首歌下来听到琴房外边突然响起一片鼓掌声,吓了一跳回头看,玻璃门外挤挤挨挨的都是女孩子,眼睛里直往外冒星星。长此以往,两人也习惯了一众粉丝,有时也会对唱几首情歌以满足女孩们的要求——虽然这好像不大对劲。他们也被女孩们取了一个组合名,叫“双云”。


到了晚上,阿云嘎还是去唱歌,郑云龙却很少再去外面烧烤店和兄弟吹瓶,而是到阿云嘎唱歌的小酒吧里,给自己要一杯什么酒,再给阿云嘎要上一杯橙汁,等他唱完过来喝完一起回家。外边的兄弟们老等不着人,趁他偶尔赴约都问他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改邪归正了。郑云龙眯起眼笑了笑,在一片起哄声中又干光一瓶青岛。


很快就到了排毕业晚会,按惯例学校是要出一个剧的,校方要录下来做资料。今年的负责人是天天听双云唱歌其中一个女孩,脑子一热联合几个姐妹就要做个音乐剧。几个人聚在一起看了几天的蓝光录像,眼睛都要花了,却还是定不下来剧目。偶然翻到了《Rent》,本以为是找错了门类,结果一群女的居然被一个变装皇后angel的魅力迷得找不着北,为collins和angel的爱情哭得停不下来。哭着看完全剧后,负责人边擦眼泪边拍板:“女装,帅哥,泪点全有了,还有什么不可以吗?就演这个!”


说得轻松,选角还是废了一波周折,关键还是在collins和angel两个角色上。郑云龙一听演戏有些跃跃欲试,阿云嘎一听是音乐剧也表示支持。但在问了剧目和角色后,两个人进行了长达两天一夜的冷战对峙,演情侣是没关系,接吻也能借位,但谁都不想出女装。


两天后他们决定坐下来谈谈,最后确定角色前的对话如下:


“你就说你为什么不演angel?”


“我跟你讲我是不可能穿女装的!”


“但我比你高,情侣之间更适合演男的。”


“我可以垫增高!”


“biang的,我连增高都不用,本色出演。”


“大龙我警告你我们差的并不多…”


“就你?嘎子你醒醒吧,把老子摁短几厘米老子气场还是姚明。”


“诶你这人,我的气场就不是姚明啦?”


“你再吵这个月多收你200房租。”


“biang的,郑云龙…”


“你也会biang啦?300。”


“滚!angel就angel!”


排练很快就组织起来。阿云嘎是个对事上心就会专心致志的人,他甚至暂停了酒吧的工作,开始整晚整晚扒起剧来。郑云龙时不时会被他抓着对戏,没想到过了段时间也慢慢来了戏瘾,跟着阿云嘎一起拼起命来。两个人开始了“教室—练功房—公寓”三点一线生活,随时现实戏里转换,有空就能对上两句词,唱上两句调。只是他们都默契的避开了接吻的那段,排过几次也只是点到为止。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上台前倒数的彩排,依然非常抗拒的阿云嘎终于被拉去试衣试妆了。郑云龙的妆挺快,衣服也简单,提前出来听着隔壁又是尖叫又是喊,心里又好笑又跟爪子挠似的,打好了腹稿铁着心笑阿云嘎,靠着墙刷他的人人网。


结果阿云嘎被女孩儿们推出来的时候,郑云龙一抬头,除了一句“biang的”其他都哑炮儿了。


他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他的兄弟嘎子——现在是大美女angel——在一群人簇拥下微微蹙起眉撅起嘴,用指头卷了卷黑色齐肩短发,抿了下嘴唇好像不太习惯口红。又不自然的伸手拉了拉圣诞配色短裙的下摆,提了提斑马纹的丝袜,腰腿细得让女生嫉妒。他睫毛本来就长,又被刷了睫毛膏夹过了,抬起眼时就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扑闪,直闪进郑云龙的心里去。


“你不许笑。”郑云龙被阿云嘎无奈的声音惊醒。原来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起了嘴角。


“哦,我没笑。”他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状若无辜,实则心里鹿乱撞。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只能寄希望于脸上的粉够厚。


“Collins!咱们angel好看吗!”女孩们起着哄。


“biang的你们谁给他上这么多粉的!看起来跟女鬼一样!”郑云龙大吼一声,顿时被群起而攻之,后台闹成一片。阿云嘎叹了口气,又蹙起眉拉了拉裙边。“真短。”他嘟囔着,又摸了摸脸,“真的像女鬼吗?”他撅了一会儿嘴,走到一边适应高跟鞋去了。


一彩二彩很快就过去了。在阿云嘎的强烈要求下,他只穿了高跟鞋彩排,没有化妆,也没有裙子。郑云龙说实话心里是遗憾却也有些害怕的,遗憾看不到angel,却又怕看到会心神失守。接吻的部分借位也大概熟练了,到后面也就习以为常。


晚会那天来的人很多,小礼堂挤挤挨挨。外校人不少,郑云龙外边的兄弟也进来给他捧场。


他们这个节目的期待度很高,演出也顺利的进行着。郑云龙出来的时候观众们动静不小,但阿云嘎的angel第一次亮相在所有人面前时,整个观众席掌声欢呼与口哨齐飞,虽然很快就被angel的歌声镇下去了,但仍有许多外校男生红着脸四处询问,当听到回应“这是我们阿云嘎学长”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傻掉的表情,在本校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下默默远去。


快到接吻那一段了。angel和collins对唱的时候下面也不乏起哄的,郑云龙沉心在演出里,但看到angel的脸——尽管那之前被他称为“女鬼”的妆容被汗洗成了真正的女鬼,哪哪都花,哪哪都糊——但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要比以往来得更快一些。台上两个人越靠越近,起哄声越来越大。然而下一秒,全场突然静默。


全场的眼里,只剩下郑云龙吻阿云嘎,又狠又实在,哪里是借位,做不得假。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阿云嘎也不例外。


表演,都是表演。他努力维持住表情唱歌,抬眼却从collins…不,那是郑云龙。阿云嘎一下子慌了——他从他的眼里看到的,是真正的动情与沉迷。


下一刻,观众席炸了。


别问,问就是双云女孩在线尖叫。


但那舞台一吻过后,阿云嘎就像泡沫一般,迅速地从郑云龙的生活中蒸发掉了。


07-并非兄弟


郑云龙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只剩下灵魂了。嘶,仅仅是周身带着酥麻的剧痛告诉他,biang的,他郑云龙居然还活着。


看来老天都不太想让我见他啊。他脑子里不知为什么居然先过的是这个念头。


忍着剧痛,首先,动动手指,疼;动动脚,疼。很好,除了疼以外都没问题。耳朵里滴水的声音应该是输液,骤然远远的又传来些“病人醒了…”“快叫王医生…”“通知家属…”的声音,看来听力也没有问题。


“家属?”郑云龙慢吞吞的想,“看来我爸妈得着急坏了…王医生?是我想的那个王医生吗?”脑子倒还挺活泛,又后知后觉的想要睁眼,却感觉怎么都睁不开。他感到有些疑惑,便准备再花些力气——


“郑云龙,你鬼门关前走一遭,就这么瞪着你的救命恩人?”熟悉的声音。王晰一开门就见郑云龙那双大眼睛瞪的老大,就是有些无神。郑云龙艰难地咧嘴笑了笑,果真是那个王医生。“王老五…”他嗓子哑得可怕,“老子欠你一条命。”不过:“我的眼睛,还没睁开…呢?”


病房内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对不起。”王晰一向沉稳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抖,“郑云龙,那个,你可能,看不见了。”


又是无声良久。郑云龙合了合眼皮:“没事。要不是你,我命都没了。你快叫我爸妈进来,他俩估计着急死了。”他死去活来,倒看得宽了。


王晰叹一口气:“我会尽力帮你想办法的。还有,来的人不是你爸妈,是…”


“你们认识吗?”多年未闻,却又极具辨识度的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这让郑云龙整条背脊那一瞬间绷得硬直。感受到拉扯伤口的疼痛,他“嘶”了一声,意识到这是真的。“…阿云嘎?”他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气音都在抖,不敢置信,“嘎…子?”


“…是我。”阿云嘎心里着急,竟都忘了王晰如果认识郑云龙,那他拙劣的谎言早已被拆穿,就像郑云龙也忘了问王晰,为什么他的家属会是阿云嘎。看到王晰示意的手势后他走进来,在对上郑云龙毫无焦距的灰暗双眼时猛的回头盯住王晰,在王晰点点头又摇摇头后,阿云嘎狠狠地皱起眉头,又松开,眼眶有点红:“很久不见了。你…你还好吗,会不会很难受,要…要不要叫王医生给你做一下…额…检查?不对…你和医生认识吗…”他努力试图转移话题,还是那个有些结结巴巴但字正腔圆的北京腔。郑云龙想笑一笑但提不起嘴角,他打断阿云嘎:“没事,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看不见了呗。”


王晰在一边看了看他俩,摇摇头,轻轻掩上门出去了。屋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站一躺,就像图片一样静止着。


忽然郑云龙身边的床榻嘎吱一沉,感到一只手抚了抚他的眼睛。“疼吗?”阿云嘎问。“没感觉。”他回答。然后又是沉默。


郑云龙还是费力地开口了:“一直想问了。去哪就算了,可当初为什么走,你得告诉我。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兄弟,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太不负责。”


阿云嘎也知道他会问。他斟酌了一下开口,有点拗口:“因为你大概没有再把我当成兄弟了。”他感到郑云龙的睫毛在他手下轻微地颤抖。“原来你知道了。”郑云龙没有用问句,像是在笃定什么,“那又是为什么?害怕?厌恶?”嘴角抽了一下。


“害怕有,厌恶倒没有。”阿云嘎嗤地一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我当时的状况,嗯…各种状况,很复杂,没有办法让我花时间在这些事情上思考,与其说是害怕你,不如说是害怕你浪费我的时间。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我…不反感同性上这些感情。”他突然又想起那年晚上郑云龙低低的调笑,骤然相贴的胸口,灼热的体温和他漏掉的一拍心跳。


“你那时候可是个花花公子!喝醉酒帮你脱衣服都要被你叫小妞,什么人啊。”阿云嘎半开玩笑半埋怨地控诉郑云龙。


“啊?”郑云龙连声音听起来都十分茫然,不小心刮着嗓子又是一连串又痛又痒的咳嗽。阿云嘎手忙脚乱地要给郑云龙拍背,结果一碰他就疼得一哆嗦。这时阿云嘎被外边不放心守在门外的王晰急急叫住:“你别给我瞎乱动病人!你出来!他该好好休息了!”


阿云嘎应了一声,起身就要走,却被人摸索着扯住了衣摆——郑云龙手还疼着,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双眼茫然地朝这个方向。“别走了吧,嘎子。”


阿云嘎站住了。


他忽然又被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淹没,眼前这个人和自己的四年生活,仿佛还在昨天。只是他们都成熟了一些,年龄大了一些,从前惯常的浑话“biang的”现在也不大说了。而那人…现在失明了。阿云嘎陷入了一种有些迷茫的伤感中,这些年他在无数艰苦日子里也渴盼重逢,但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样。


他半天没有说话,弄的郑云龙有些自嘲的一笑:“还是嫌弃我这个瞎子了?没逼你,爱走走。”


“走啥走?”王晰这时候带着护士来给郑云龙做检查,“他是你爱人,还能走哪去?”


阿云嘎这会儿想起来,直接恼羞成怒:“你快别瞎说了!你们两个都认识,我是不是他爱人你还不清楚?”


王晰又拿小手电筒照了照郑云龙的瞳孔,突然一愣,趁阿云嘎背过去后轻锤了郑云龙一下,看他对自己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就意会了,小声嘟哝“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这会儿听到阿云嘎分辩,眯起眼睛嘿嘿一笑,配上他那种特殊的lowc嗓显得格外的阴险:“你自己说是他爱人的,手术单上还是你签的字呢,怎么,人瞎了你就不管了?还是原来你不是他家属啊,那你这个骗医可是要量刑的…”


阿云嘎直接给气笑了,刚想再说两句什么,王晰已经收拾好东西溜之大吉。


病房又回到两个人的沉默中。


“嘎子,什么爱人?”郑云龙闷闷地开口,有点懵,大眼睛扑闪扑闪没有焦距。


“哎也没什么就是你这手术嘛要家属签字才能做他们从你那找紧急联系人找到我这来那我不能不救你吧这一来二去…”阿云嘎下意识连珠炮似的乱七八糟解释,复又看到郑云龙无光的眼神心里一紧声音小了下去,“…就装成…是你的…爱人了。”


郑云龙“唔”了一声,忽然伸出手开始摸索起来,牵动到伤口,“嘶”。


“你要什么?”阿云嘎赶忙握住他的手,又用另一只手安抚的拍拍,“大龙你说,我在。”


郑云龙小声说了句什么。


阿云嘎没听清皱了皱眉,凑到他唇边:“什么?”下一秒猝不及防被扯倒在床上,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心脏差点吓停的时候。然后他看着郑云龙一片清澈的大眼睛冲他眨了眨,声音还是那个破锣气嗓:“装都装了,考虑一下转正吗?”


阿云嘎被这个距离喷在脸上的属于郑云龙的气息和对方骆驼一般翕张的大眼睛吓得几乎不会说话了,闹了个大红脸之后刚哆哆嗦嗦说了句“再说吧”之后又对视了一会儿,发现对面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打过来,自己瞪着眼睛猛然反应过来:“biang的郑云龙你骗我?我都快哭了你还装瞎?”气的一甩手就要从病床上蹦起来,又听见郑云龙马上叫了一声疼只得作罢。他气势汹汹地拍了一下床垫,迎着郑云龙发亮的眼睛瞪他,心里却又欢喜,松了一口气。


郑云龙讨饶道:“那会儿刚醒是真的看不见,直到王晰来检查那会儿神经才慢慢恢复,也没故意骗你…估计就是脑部冲击那点副作用而已…”他的眼光不曾离开阿云嘎,太久未见,又刚死里逃生重见光明,郑云龙贪婪地描摹着阿云嘎的脸,像是要刻在心里。


“嘎子,抱抱我。”突然变得像猫一般粘人的男人让阿云嘎有点无所适从。他本就是故意生气,骨子里还残存着总吃这家伙瘪的习惯。就当是照顾病人了。他顶着被赤裸裸目光盯得微红的脸,轻轻用手拢住郑云龙一边肩膀,在他背上略略拍了拍:“疼就睡一会,睡着就不疼了。”像是哄小孩一般,而曾经顶天立地的青岛男人现在也确实委屈地像个孩子:“你还走吗,我睡了你可别走…”絮絮叨叨碎碎念。


“不走,不走。回来了就不走了,就在这儿。”


郑云龙得到肯定答复以后很快沉沉睡去。阿云嘎拍着拍着,恍惚间好像又听见那个小护士在问他:“现在再确认一下您的身份,您是他的谁?”


他既然在这时候自愿选择以这种身份又回到那人身边,原来他也早已不再把那人当成兄弟了。


他看着怀中人笑了笑,笃定而轻声确认——


“爱人。”



后记


翻了翻记录,这篇文从四月就开始写了,因为种种原因还险些坑了。亏得有大家的喜欢,在我严重缺时卡文之际给我动力。这个故事写到后面和我最初的设想真的不太一样,真残疾变假残疾,不变的是he。一开始我将失明作为不够圆满的圆满,不过最终修来修去,心一软,还给内蒙人一个健康的龙,还给青岛人一个明确心意的嘎。

体感还有不足的地方,希望可以多多提意见,还会回来修一修。

这个架空还有点好玩,现在框架还不够明确,以后有想法就把其他孩子也带到这个世界来玩。

考前不写完老惦记着,索性就提早交文啦。

祝近期考试的各位都能顺利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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